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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万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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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21 17: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气很热。
不过今年却很奇怪的没有蝉鸣。
我推开彩票店的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离家还有段距离,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已经到了不得不在空调下歇一会儿的程度。又恰好手上有几枚硬币,我打算顺手买张彩票。
“欢迎光临,”老板从座位上站起来,“要买什么?”
嗯?老板怎么换人了?
这家彩票店是我小时候每回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我虽然从没跟老板讲过什么话,但也早已是混了半个脸熟,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如今……那个圆脸络腮胡的大叔……变成了化着淡妆的精致阿姨?年岁倒是差不多……也对,这么多年大叔一直一个人在忙,我从未见过别人出现在彩票店,这个阿姨也许是他的老婆吧。
这么一想,我就释怀了 ,向阿姨递去两个硬币“一张双色球,机选,谢谢阿姨哈。”
奇怪的是,阿姨接了钱,却并不着急为我打印彩票,而是愣愣地站着。
“怎么了?”我拧着眉头,向阿姨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阿姨像是回过神来,连忙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小声地说道“最近出了一种新彩票,叫三色球,帅哥你有兴趣么。”
“嗯……”我思索了一会,想着反正我买双色球也中不了奖,便说道“那这个三色球,多少钱。”
“不贵不贵,三块钱一张,”阿姨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不过现在有活动,也是两块钱,跟双色球一个价。”
“那好,换吧。”我一口应下,毕竟有便宜岂有不占之理呢。
“好,这是你的彩票,拿好。”阿姨这次动作很利索,好像怕我反悔似的,连忙把两张票塞进我的手里。
我不明所已,只觉得这个老板娘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接过票便往家里走去。
再不回去外卖又要被偷咯。
本来找不到工作就没钱,我可不想更加雪上加霜。
我把彩票用力地塞进手机壳里,迈开大步向家里走去。
<hr/>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手上的外卖才勉强传来一点暖意。
爸妈退休以后就不怎么愿意待在城里了,这些天一直在乡下避暑,按他们的话说,现在是西瓜成熟的季节,乡下的西瓜,管够。
也好,他们走了,我就不用担心因找不到工作而被骂了。
我扯开外卖的盖子,躺倒在沙发上,然后用脚趾摁开电视遥控器的开关。
屋子里没点声音还是怪吓人的,自从她离开以后,我就越发地惧怕孤独了。
电视上播着吵闹的综艺,我一手拿筷子,另一只手刷起了新闻——
甲市一男子中头奖。
评论区清一色的接好运,我不禁嗤之以鼻,接着复制了楼上的文案发布在楼下。
哎,要是我也能中奖,她是不是就能回来了啊……
我放下筷子,从手机壳里拿出彩票认真端详起来。
彩票的右上角印着三个相连的圆环,像是奥运五环扣掉了两环。
不得不说挺丑的,福利彩票,福利彩票,福利不知道落在哪个家伙的腰包里。
我随手就把彩票压在了果盘下面,接着吃起我的饭。
<hr/>半夜,被漏水的水龙头吵醒的我,顺手逮住了一只不知所措的耗子。
它活蹦乱跳地在我手里动来动去,皮毛光滑,让我想起去年在餐厅打暑假工经常要面对的鳝鱼。这两个东西都很滑,不好抓。
我想腾出手来拍个照分享,恶搞一下她,却在掏出手机的瞬间停住了,接着苦笑一声。
还有谁能分享呢……
“小老鼠啊,”我摸着它终于安分下来的头,“今天算你走运,哥我今天不想杀生,所以你活下来了。”
我打开门,把它轻轻地放在地上,它很快就在应急指示牌发着的幽幽绿光中没了影。
果然有些东西是抓不住的啊,小爷我今天饶你一命,你竟然不给我磕几个头再走,真是不给我面子。
哼——我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穿着睡衣又拖拖踏踏地走回了卧室。
窗外的月光照在床头,这下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把水龙头拧得太紧。
<hr/>“简历我看过了,过几天会给您回电的。”
穿着考究西装的中年人扶一扶金丝边眼镜,大声说道。
“下一位!”
我一边鞠着躬,一边倒退出办公室。
不用猜我都知道,这回又凉凉了。
他们总是说哎呀什么过几天回电,实际上呢,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了。
我模仿着他们的歪腔调,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
身体不小心蹭在了景观树上,衣服粘上了许多脏东西。
我连忙拍了拍,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街角的彩票店——对了,彩票!
要是我能中彩票,嘿嘿嘿。那我还找什么工作啊,到时候我要他们跪着求我入股,哼,爷傲奈我何。
嗯?手机壳没有吗……
我站在路边,望着空空的手机壳发呆,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彩票落在家里了。
坏了,赶紧回家。
说来我家到这个彩票店也不过几百米,一向自诩运动细胞发达的我来回一趟顶多十分钟。
不过只是短短的十分钟,彩票店就上了锁。
明明刚刚我才看见老板娘坐在玻璃里面喝茶的,哎这老板娘不会是故意不让我兑奖吧,她难道想私吞我的奖金?不行不行,明天我连工作都不着急找了,一早就来,我就不信还逮不住这个老板娘。
<hr/>我妈避暑也不闲着,没事的时候还非要给我打个视频电话。
真是折磨人,她避她的暑,我过我的逍遥日子,这样不好吗。
幸亏我机灵,推脱肚子疼要上厕所,这才有十分钟收拾家里的机会——简直比我找工作还累,我多么希望此刻的我是坐在四季恒温的办公室里,而不是这个家里,我宁可面对人事那如尖刀般毒辣的目光,也不愿意听我妈的一句啰嗦。
“儿子,厕所打扫一下,厕所有点脏。”
“好好好。”我满口应下,接着不留情面地摁断了电话。
刚逃离我妈的碎嘴,瘫在沙发上的我却又觉得房间有点安静得可拍,于是打开了电视,调到三台。
三台正在直播摇奖,三环的形状跟我的彩票一模一样。
我不禁从果盘下面摸出彩票,认真对了起来……
“11”
“3”
“7”
……
“21”
随着数字的逼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前6位全部一致!
第7位以一字之隔痛失头奖。
我感觉我眼睛里的世界已经有一点发红了,我赶忙喝了一口冷水,然后扇了自己几巴掌。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直播已经结束,我握着彩票的手却仍在微微发抖——
我中了!
噫!
好,我中了!
直播结束后,三台又播起了老本行综艺,主持人尖锐的嗓音和选手喑哑的歌声有点吵,不过倒也为这座房子注入几分生气。
我仰躺在沙发上一宿无眠,望着天花板木然地发呆。
睁着眼睛一直撑到闹钟响起,整个人就像超载的机器突然散架——
我有钱了,真的,我真的有钱了……
泪水静静地从眼角流出,几乎打湿大半个靠枕。
我颤巍巍地摸出手机,看着她的忙碌状态,依然没有忍心去打扰。
以何种身份去打扰……
话都已经说到那种程度……
我继续望着天花板。
从阳台的薄纱窗帘里透来的光斑驳地映在墙上,吊灯上的挂坠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阳台上的窗户一夜没关,如果我妈看见了肯定是要数落我的。
只是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去关。
<hr/>简单梳了个头,冲了把脸,我就出了门。
去领奖嘛,当然是要端庄一些的,我又扯了扯衣摆。
立秋的时日,太阳已经不很热烈。
我慢慢地走在熟悉的路上,心里莫名地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路过的麻雀特地停在电线上向我问好,大自然也簌簌地摇下她的落叶作为礼物。
往常那些总爱吵嚷个不停的早餐铺老板,如今也变得和蔼可亲。他们挥着淋漓的汗珠,向路过的行人递去秋日的第一份心满意足的感受。
我轻轻推开彩票店的门。
老板自我一进来就眉目带笑地望着我,好像已经知道我中奖的事实。
“兑奖。”我轻轻地说道,从柜台上慢慢地把彩票推过去。
老板又望了我一眼,然后拿起彩票。
她的话语似乎有种魔力。
她一口气强调了许多注意事项,我听得头昏,只勉强看清她最后的口型。
“到丙市去。”
<hr/>动身的时间定在两天以后。
因为我一块钱也拿不出来了,即使是不贵的车费也需要同父母进行交涉。
“妈,我找到工作了。”
“哪儿的工作?”
“丙市的。”
“太远了,算了吧,就留在本市吧。你舅妈又介绍了个女孩,周日你们见见。”
“妈——说多少遍了,我才刚大学毕业,催婚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我感到头疼,我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谁谁谁家上个月抱了孙子。
“妈——”我突然想到借口,“是实习,在那边实习一年就可以回来转正了。”
我妈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着我,目光锐利。
“真的?”
“真的——”我心虚地在屏幕下揉搓起我的衣服下摆。
我爸此刻也出现在屏幕中,藏不住的喜悦快要从他脸上溢出。
两个人啰啰嗦嗦地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则尽数学着那些人事画大饼的手段把他们应付了一番。
一个月四千?少了!我直接往大了说,八千!哦不行,这样会被他们怀疑的。
我揉了一把头发。
五千吧,包五险一金……实习期……三千,这样更真实一些。
在这样一套我自认天衣无缝的说辞下,我爸终于是认可了我的工作,末了还不忘嘱咐我好好干。
“好好好。”我挂断电话,躺在沙发上,兴奋地用脚把茶几上的果盘踢来踢去的玩。
不多时,转账就到账了。
我看一眼数字——1000,如今的我只觉得有点少,毕竟我可是马上要坐拥百万的男人。
嘿嘿嘿,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换新手机了。
<hr/>这条路我已经坐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丙市和我就读的大学是一个方向,不过更近一些。
窗外的站台开始加速着倒退,渐渐成为了穿插在电线杆虚影中的碧绿田野。
日光下的大小湖泊如水晶般剔透,天边的牛羊在缱绻地伸着懒腰。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这条线路不带行李,周身轻松的感觉令我——
令我感觉,浑身一震。
没带行李……完了啊,百密一疏。我爸妈月底就要回家的,到时候他们看见了肯定要怀疑的。
哎,那领了奖就回去同他们讲吧。
毕竟这么大一笔钱,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就这样决定吧,我靠着窗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小手将我从睡梦中推醒。
“不好意思啊,这好像是我的座位……”
我一睁眼就迎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由于刚刚睡醒,我的心情有些恶劣,不无愠怒地说道。
“这明明是我的——”
车厢前的屏幕上滚动着下一站的名字。
“座位……”
后两个字两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我很快让出座位,并向她道歉。
“不好意思啊啊,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过站了,很抱歉影响到你……”
“没事儿。”她眨巴着大眼睛,笑了一下。
只一笑,我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在那一瞬间,有些她的样子——我又想起她了……
我狠狠掐住自己大腿的肉,强迫自己驱散这些莫须有的念头。
正好这时乘务员推着小推车从车厢另一端过来,我便向她简单讲述了我坐过站这件事。
“那先生您需不要要免费返回?”她看着我,嘴角微笑的弧度刚刚好。
“嗯……”我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就在这站下吧,我补个票。”
我一直希望来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正好这次遂了我的愿,那便潇洒一把吧。
<hr/>我从没有来过这个城市。
从手机地图上我得知这个城市叫做清亭市,很美的名字。
名字美,风景也美。
一走出火车站我就被远处的一座电视塔吸引了目光,它在一水的低平建筑中如鹤立鸡群。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它有几分眼熟,虽然我明明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城市。
小城的方言极婉转,书上写的吴侬软语也莫过如此。
我听得入迷,对这个城市也不禁产生了几分向往。
正好我有一个大学室友讲的方言和这差不多,所以我到这竟也如鱼得水。
随便找了一个苍蝇馆子坐下,翻开菜单,几乎全部与我的口味吻合。
我差点产生在这定居的想法。
简直是妙不可言,菜一上来,就被我一扫而空。
细嫩的笋,娇柔的茎,隐在花红的颜色里,如鱼龙戏水,在口里绽出鲜滑软腻的味道。
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结完账。
我跟着拥挤的人群慢慢踱步到了江边。
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城市竟然也有江流横穿而过。
虽然远远比不上我故乡的那条江宽广宏伟,但是倒也有几分别样的雅致。
娟秀的如同新嫁的伊人,挽着青丝,眉眼间的微微含怯勾人心魄。
我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也是这样的。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不可方物”这几个字是多么难以描写。
我轻轻地笑了一下,看着手机上黯淡的头像最终还是不置一词。
江边的风送来冷湿的触感,桥上的车水马龙与我并无半分关系。
我看着万家灯火,有话哽在喉头。
过了散步的时间,江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渐渐的,有一种失真感充斥在周围,沉默将我掩埋。
直到晚归的飞鸟掠过我的头顶,我才抬起头,看见皎洁的月光几乎把路灯掩过。
于是桥上的拉索把地面分成一块一块的形状。
<hr/>风景好归风景好,宾馆隔音是真的差。
刚刚躺下,我就被楼下吵闹的声音弄醒。
一个白衣服女孩和另一个壮汉在拉扯着,直到发出的巨大声音吸引了宾馆前台,这才算作罢。
我看着白衣服女孩丢下行李扬长而去,消失在路灯的尽头。
一直以来,我都很难拒绝穿白衣服的女生。因此我不由得担心起这个女生来,一个女生,半夜丢了行李,又该到哪儿去呢。
我关上窗户,拉紧窗帘,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你啊你,就是想得太多,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hr/>我对昨天那个白衣服女生印象极其深刻。
以至于退房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下宾馆前台。
“说不清楚,那个壮汉一口咬定这个女生欠了她的钱,然后不让她走,两个人就争吵起来了。”
前台一副平淡的态度,仿佛这种事已经见了很多,末了还补上一句。
“三更半夜,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刻意强调了一遍男人和女人这两个字眼,“那么晚吵起来,还能有什么事呢。”
他笑得眉眼弯弯,想要让我接上几句。
可我却偏偏不这么做,沉默地把房卡递给他之后便走了。
我觉得那个女生不是那种人,一个初来社会的女生受到社会的欺凌不应该被恶意的揣测,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不是吗?但不见得她就是不好的人。
烦。
我挥一挥手,打散这些繁杂的念头。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想那么多不如先顾好自己。
<hr/>前往丙市的票买在了下午。
中午我又去了那个馆子,直夸老板手艺好。
老板非要给我加菜,我推脱说怕浪费,这才算了。
临走的时候,老板还招呼我常来,以后再来了他们市,他给我打折。
“好嘞。”我挥一挥手,背对着他走出小巷。
<hr/>到达丙市后。
接下来经历的一切简直如梦境般不真实。
哪怕隔着墨镜 ,我都能看到记者们炽热的目光,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不过还好我不是头奖,只是简单围了一圈拍个照便散了。
我长吁一口气,手上拿奖牌的力这才放松下来。
工作人员在验证过彩票的真伪后,恭恭敬敬地把我引到了数据机房。
经过一系列繁杂的奔波与操作,我握着银行卡的手仍在轻轻发抖。
银行经理问我要不要买什么理财,我一口回绝,接着拖着步子走出了银行。
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脱下所有衣服丢进垃圾桶,又换上新衣服。
我突然感觉两腿无力,坐在垃圾桶旁抽泣起来。
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被深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说好疫情结束就见面,可是你怎么不见了呢……
我很感谢你陪我度过了困难时刻,但是能不能不要在我打算报答时却抽身离开呢……
鼻涕也跟着流了出来,我胡乱地抹在脸上。
泪腺像是拧不紧的水龙头,一直漏水。
我一边不停地扇着自己巴掌,一边告诫自己清醒一点。可越是这样,意识就越是模糊。
我看着输入框里无休止跳动着的光标,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并不渴求中奖,如果能在毕业后与你如期相见,那么即使中不了奖也没有关系,因为认识你本来就已经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
可是没有了你——
我狠狠地把银行卡丢在地上,用力踩了几下。
这幸运又与我有何关系,不过是嘲弄罢了——妄图用一块无用的顽石去替代我心中珠玉的地位,哪怕这顽石价值千金,更胜珠玉。
可是,这又如何呢。
我所爱的——
只是她。
<hr/>天蒙蒙亮时,我被一阵异响弄醒了。
环卫工人起的很早,要来收拾垃圾。
我知道他看着我多半以为我是个醉汉,可是我并没有喝酒,我只是时间观念有些糊涂了。
我按了几遍手机开关,没电了。
“大爷,几点了。”
我看向环卫工大爷。
环卫工大爷显然很惊讶我能够流利地吐字,顿了一会才说道。
“五点了,我们上班是五点上班。”
“谢谢大爷啊。”
我起身就要走,却被大爷在身后喊住了。
“小伙子,这卡是不是你的啊。”
我看了一眼,银行卡上有昨天在马路上摩擦过的痕迹。
“谢谢大爷啊,您不说我都忘了。”
我接过银行卡,向大爷鞠了个躬。
大爷突然放下工具,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小伙子,没事儿,就早点回家啊。”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一堆复杂的事情连总结也显得很困难。
见我不答话,大爷又捡起工具,忙碌了起来。
我看着忙碌的大爷,想不出回应的话,只好跑到街角刚开的早餐铺买了一份早餐递给他。
“大爷,以后您去街角那家早餐店吃早餐,不要钱,免费。”
我放下早餐就跑得没影了,完全不顾身后有话要说的大爷。
<hr/>那么,现在……
去哪儿呢?
我始终忘不了清亭市的那座电视塔——这几天它一直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对,是它!
我看着手机上占据全屏的照片——清亭市的电视塔是仿造东京天空树建造的,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当初我跟她聊天时经常提到东京天空树,为此我还去搜索照片,反复看过多次。
那么——就去清亭市吧。
<hr/>“老板,我又来了。”
“哟,这么快。”老板叼着烟,正在备菜。
我随便点了几道菜,但是不着急催老板做,而是慢悠悠地向老板问起那座地标性建筑。
“你说那座电视塔啊,13年就建了,我们这边好多人都是伴着它长大的。你是想上去玩吗?”
老板望着我的脸。
“可以上去吗?”
我急切地问道。
“不,不太行……前些年出了安全事故,塔已经封了好久了,不让人进。只有重大节假日,这个塔才会亮一亮。”
听到这儿,我的眼神有些黯淡了。
不能上去就不好玩了……
食之无味地吃完了这顿饭,我又慢慢踱步到了这座小城的江边。
也是巧,我正望着江水黯然失神时。
突然从水中的倒影中,我看见一个白衣服的身影略作停顿,然后一晃而过。
是那天那个女生?宾馆下的那个白衣服女生?
我立刻反应过来,扭头向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瞥见裙摆的一角消失在桥墩的边缘 。
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她给我发的照片也总是以白衣示人……
想多了!世界上那么多人,你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碰见她还不如再买一张彩票!
我往江心投去一颗石子,溅起的微波几不可见。
可是中彩票的几率也很小啊……
我的身体抖了一下,离开了江边。
<hr/>我又开始翻起跟她的聊天记录。
「我们以后可能不能再见了」
「各种机会」
「抱歉」
  ……
我不忍再读下去,沉重的情绪几乎把我压垮。
即使到离别的最后,双方也保持着彬彬有礼,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分开,为什么这样要好的两个人会分开……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但是我一定会改,比方说现在我不就已经悄悄改了很多了吗……还有,什么困难是不能我们一起扛的吗……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介意的啊……
约定好疫情结束就见面的,现在疫情结束了,我们也都毕业了,怎么就不能见面了呢……
那时我大三下学期挂了不少课,逼近退学的边缘,我自己也接近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在网上遇到你……我真的不敢想……是你一直在激励着我……
我真的好想你……
我想见你一面,一面就好……
我伏在桌上,把水杯扫到了地上。
玻璃碰撞木地板发出钝响的声音,水撒了一地。
别哭了,振作一点。
你若是真的想见她就去找啊,你有钱,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了。
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话。
对啊,我可以去找她。
我恍然大悟。
在把掉在地上的水杯捡起来之后,顺手把地上的水也处理了一下。
<hr/>“你能帮我找人吗?”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我叫了个网约车,去约定的地方——一家小小的,跟杂货铺挤在一起的电脑维修店。
“当然可以。”烫了一头卷发的小伙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伸出一个指头。
“一万?”我问道。
小伙哆嗦了一下“不用,一千就行了,大哥。”
“收款码拿来。”我以不容置喙的态度说道。
他颤颤巍巍地从一堆零件里摸出一个收款码的立牌。
“扫完了,五万。”我说道。
“五……万?”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找不找得到吧,你就说。”我看他这一副瑟瑟缩缩的样子,突然有点怀疑他的工作能力。
“能的,大哥。”他唯唯诺诺地应道。
<hr/>敲起键盘的他整个人都在发光,连带着卷发也有一种怒发冲冠的气势。
“可是我只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和真实姓名,还有所就读的大学经历,这样你也能找到吗?”
“放心吧,大哥,”他从屏幕上挪一下头,旋又挪回去,“我大学书没读好,全在研究这些旁门左道了。”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大哥……”
“好,老板。”
“……”
“只要人活着,使用互联网,就会在上面留下蛛丝马迹,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她的信息了。”他把电脑屏幕转向我,“瞧,老板,晴雅大学毕业,目前在清亭市找工作。”
晴雅大学远在丁市,离这个清亭市十万八千里,即使是她家距离这儿也同样很遥远。
为什么要来这儿呢……
“那她在本市什么地方?”我问道。
“这……”小伙面露难色,悄悄把电脑屏幕转回去,“这个不好办……”
“哎,”至少我确定了那个白衣女生十有八九是她了,只是她看起来好像遇见点麻烦,“那你能找到吗?”
“能,”小伙咽下一口口水,“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嗯……你能跟着我走吗,”我看着他,“我是说把这个店暂时关了。”
“这……”小伙迟疑了一会,“可以,就是电脑不好带。”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电脑是自己拼装起来的,排风扇正吹着我的衣服下摆“没事儿,我带你去买。”
“真的?”他两眼放光。
“真的。”
<hr/>抱着新买的电脑,我和他又走在了沿江的大堤上。
经过初步的了解,我已经知道他姓王,名与和,毕业了几年,找不到工作,于是自己开了个店。
虽然收入惨淡,但总算能够解决温饱。
而我则比他小上几岁,所以我让他直接叫我大名李晓。
我们当晚就住在了同一个房间。
<hr/>不得不说,他的办事能力很强。
抱着新买的电脑,只是几个小时便折腾出了她的全部资料。
“这电脑比我那个快多了。”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我皱了皱眉“这隐私资料都给查出来了啊……”
“怎么了。”
“我只需要知道我在哪儿能大概率偶遇她就行了,别的隐私资料你帮她处理一下吧,你看行吗 。”
“行 。”
“对了,”我把大腿掐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我有一次住宾馆的时候,发现半夜有一个中年男人骚扰她。”
“你能找到那个男人吗!”我拼命地摇着他的肩膀。
“找到了,”他捋了捋头发,“也解决了。”
“哥!你真是我亲哥!”我对他的感激溢于言表。
“不过是一个好色的房东罢了,中年无妻无子,没什么能耐,只有一套郊区的房子,用来骗骗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端起旁边的咖啡一饮而尽,“那天晚上女生刚住下就觉得房东不对劲,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想离开,却被房东一路尾随,跟到了你当时住的宾馆,然后就有了你看到的那一幕。”
接着他用手指敲了敲陶瓷的杯子“幸亏女生机敏,可以说,那个女生的反应但凡迟一点,估计就不好走出那个出租屋了。”
“不幸中的万幸。”我双手合十,向佛祖鞠了一躬,“那你能惩罚那个人吗?”
“能,”他又接了一杯咖啡,“我在他的手机里查找到了非常多的偷拍,还有他胁迫女房客的证据,够他喝一壶的了。”
胜利的喜悦几乎把我冲昏,不仅是因为替她报复了那个男人,还因为解决了一个社会的败类。
昨天一宿没睡,我实在扛不住了,提出要先去休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则说自己喝了太多咖啡,有些亢奋,又恰好处理隐私信息是个重活,他打算过会儿再睡。
<hr/>我睡得很香,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室友在寝室里战得热火朝天,我却窝在床上享受着两人世界——
我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碰在一起就能聊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至于为什么能聊得这么投机,我觉得没有理由,只有投缘。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比我大一些,她总叫我弟弟。虽然我嘴上不承认,但心里早就认可了这个姐姐。
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姐姐,我便把她当作最亲的姐姐来看待,当然是打双引号的“姐姐”。毕竟每天聊这么多话,依恋很难不向别的方向跑偏,比如爱恋。
总之,那真的是一段很甜蜜的时光。
因为疫情,我们远隔千里,不能见面。
但是我们约好了,有朝一日,要么是疫情退散,要么是毕业,是一定要见一面的。
我早就把她当作了心里的唯一。
我无数次幻想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款款向我走来,然后我挽住她的手,在阳光下同风花比一比谁更烂漫。
“李晓,李晓,醒一醒。”有人在摇我的肩膀。
“谁啊 。”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王与和的脸在我面前突然放大。
“我刚刚在清除信息,发现了一个东西,我觉得有些重要,你要不要看看。”
“看……看?”我瞥了一眼他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脑子里还在想着继续睡觉,却瞬间睡意全无 ,“看!给我看看。”
「3.28  认识了一个男生,我从没在网上加过男生,他是第一个」
「4.3  这个男生比我小诶,是弟弟,而且他好可爱,爱了爱了」
「4.5  跟他聊天真开心,我好开心」
那必须啊,我嘴角咧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我当时可是花了很多时间去学习提高情商的。
「4.14  有种恋爱的感觉,醒醒,清醒一点」
「4.30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
我的心跳加速起来,她原来喜欢过我吗……
「5.7  今天的奶茶真好喝」
「5.19  学校的风景也很美啊」
「6.3  快期末考了,加油啊」
「6.23  过了,他不会又挂了吧」
我没挂,我没挂,我没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8.24  要开学了,是大四的女生了」
「9.3  课表真少,妙啊」
「9.27  他怎么突然跟我表白了——我……我该怎么办,我说不上来对他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好像并不想失去他……」
「9.28  我有点后悔拒绝他了,他怎么不理我了啊……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9.30  emo」
原来你也会不高兴啊,我还以为你是冰做的呢,我捂住嘴掩饰笑意,我那段时间也不高兴,不过如果你与我感同身受,那我就高兴多了。
「10.3  他给我发消息了,太好了。」
你一点都不自觉,还得我主动发消息,哼——我不高兴了。
「12.25  圣诞节快乐!我给他寄了个苹果,希望他会开心。」
当然开心啊,你给我送礼物,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12.26  他怎么这样,老是emo……」
你答应我的表白我不就不emo了嘛,哼——
「1.5  易燃易爆炸」
发生什么事了?我记得我没有惹她不高兴啊……
「2.3  婚纱好美」
这条日记下她罕见地发了不少照片——婚纱上的人巧笑嫣然,竟与她有几分相像。
哦,我差点忘了她说过她还有个姐姐,她并不是独生女。
姐姐结婚,做妹妹的也免不了被催婚吧哈哈哈。
哎,其实我也是幻想过与她的婚礼的。
毕竟我是个喜欢做梦的人啊。
她喜欢白色,那就选白色的婚纱。
她喜欢冰激凌,那就把冰激凌作为宴会的点心,至于奶茶,那就当作饮料吧,我才不管客人喜不喜欢喝,她喜欢喝就够了。
还有王一博的立牌,也勉强地地摆上几个吧,不过当然不能超过我和她的立牌啦。
等到单膝跪地的时候,我要把这些年绵绵的思念作成诗词,在全部宾客前当众朗诵,也许她会笑着捂我的嘴,但我是一定要读完的。
还有千纸鹤,我要多多地叠,把我寝室那些个室友全部招呼来,叠够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五颜六色的,把他们装进花童的篮子里,叫花童不撒花,撒千纸鹤。
然后在司仪致辞的时候,我会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在身前,在宾客的欢呼中,用另一只手套上戒指。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时她会微垂着首,眉眼中含怯的小声答应我。哪怕她的声音小到只有我能听到。
不过这就够了,爱从来不需要向他人证明,彼此知道便够了,不是吗。
我会在万众瞩目中轻轻吻住她的唇,轻易破开她的牙齿,两个人在绚烂灯光中慢慢融合。
然后开始逃,盛大地逃。
我摘下我的领带,她则挽起她的裙摆。在司仪几乎破音的声音中冲出大门,再也不回头。
到达计划好的地点后,我们换下衣服,穿上便装。像普通小夫妻一样,先逛一圈街,再去江堤散步。
太阳可能有些热烈,呃……那就把婚宴定在秋天吧,正好我喜欢秋天,她也喜欢凉爽的天气。
江上的船来来往往,我们还要渡江。
听说江那边开了一家餐厅,挺贵的,平常舍不得去吃,那这次就去吃个够吧。
茶足饭饱,就正好坐在江边的浅滩上。
我们会在彼此的眼中看见长河落日是怎么样的景象。
光是想想就很美好啦。
「3.1  实习了,公司很差劲,领导特别严格,不开心」
她怎么没有同我讲过这些……
「3.7  又胃疼了,他说给我买了药,可他买错了」
怪我怪我,是我粗心。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后面的日记不多了。
可看着后面的日记,我的瞳孔放得越来越大。
「3.8  压力很大」
「4.11  习惯了,习惯了不当人的生活」
「4.28  我是一个麻木不仁的杀手」
「5.8  快回学校了,要纠结毕业论文」
「5.20  真的很烦,没有人能听我说说心里话了」
「6.7  论文写完了,我却有些看不见前方的路了」
「6.11  割腕很疼,我后悔了,留疤了……」
割腕!?
我不知道这件事,她没有同我讲,我狠狠地注视着电脑屏幕,目眦尽裂。
如果我——如果我,在她身边就好了,我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可是我不在她身边……
这就是,我的不对了……
「6.17  他真的有些烦,我跟他摊牌了,我受不了他文绉绉的语气跟他总是低落的情绪了。我知道他很喜欢我,可是那有什么用?还有我难道就没有回报他,我难道不是真的喜欢他吗?不是真的喜欢他又怎么会如此在乎他呢。我不想离开他,我很不想离开他,可是我实在是太讨厌过去的一切了——我必须跟过去断个干净。我真的不想失去他的,我很喜欢他啊,他人其实挺好的,除去那些小毛病。我舍不得他,也知道自己真的很对不起他,我在他心里很重要,分开之后他可能会丢了魂。这次不负责任的不辞而别,是希望他能恨我——过去,再见吧。我不想再见到过去的一切了。我想重新开始一切。」
我呆住了。
此刻王与和躺在沙发上已经入睡,我替他盖上了一层薄毯。
他正发出均匀的鼾声。
「7.13  想看天空树。」



接下来无论我再怎么刷新也刷新不出半点消息了。
互联网上连着我和她的一根线砰地断了。
我知道我再没有打扰她的理由了。
奇怪的是,我哭不出来了,再怎么挤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眼眶红红的,却异常干燥,以至于我不得不靠揉搓才能让它分泌液体。
我知道我和她没有可能了。
在她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这就是——
我的原罪——
我把电脑合上,去接了一杯水。
<hr/>“醒了啊。”我朝王与和说道。
他正从沙发上坐起,一脸茫然,弄不清状况。
“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因为我压根没睡呀,”我笑了笑,往他身上扔去一个塑料袋,“诺,包子,趁热吃。”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摸着刚睡醒的鸡窝头,脸上仍然留有一种没睡醒的表情。
“怎么办?”我摊一摊手,“凉拌呗,人家都在小日记里那么写我了,我还去找人家不是傻么。”
“你真的忍心?”他把腿从沙发上放到地上。
“怎么不呢……”我挑一挑眉,“要学会礼貌退场——”
我故意把最后一个音拉得悠长。
“不过还有个事,我得找你,电视塔能点亮吗。”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是外地人,这事儿我显然办不了,你能想想办法吗?”
“节假日自然会点亮的。”他在吃包子,吃得满嘴流油。
“那如果是明天呢,8月19号。”
他吃包子的动作停下了“为谁点亮?”
“当然是为你啊。”我哈哈一笑,“还能为谁?”
他若有所思了一番。
“我有办法,我想到一些什么了,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不过——”
他鼓着腮帮子看向我。
“这事儿没有这个数拿不下。”他把两手摊开,伸出十个指头。
“好说,”我一拍桌子,“小数儿。”
“同时还有个事你得注意。”我并不看向他,而是看着窗外,“你必须得保证她能看到电视塔是亮着的,不管什么方法,记住,不管什么方法。”我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她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吗?我要求你给我假扮成某公司的人事,可以吗,把她约到电视塔的最佳观景位置。”
“先把头发烫直了,再修短一点,不然你丢的可是我的面子,毕竟我本人都没有和她见过面。”
嘱咐完这一切,我心情大好。
有种操纵万物的感觉,权力的力量令我痴迷。
<hr/>电视塔的亮起分毫不差。
太阳刚一落山,灯光就开始从塔底爬上塔尖。
立在一水的低平建筑中,虽然只是迷你版的复刻,但一样也有一种插入漆黑云间的宏伟壮阔感。
我不禁拍手,妙啊,实在是太妙了,清亭市的建造者简直是天才,几乎完美地把东京天空树的美复刻在了这片土地。
哈哈,如果是那本小说的作者本人看到也要愣一愣吧。
不过要是能下雨就好了。
哦,我看一眼手表,七点半到了。
雨滴也如期而至,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大地上。
不行,太小了。
一道惊雷,划破天穹。
如织的雨幕交错在城市之中。
一座座大楼像是一个个灯笼缀在大地上。而在无数的灯笼中,粉紫色的塔傲慢地直插天穹。
《圣经》里有这样一段描写。
用泥灰和生漆捏成的巨塔从此出现在大地上,令所有人都再也不会迷路。
而不止的钉锤声一直响,哪怕是天神也很难挪开侧目的头颅。
小怪兽和衰小孩在不了一起,就像你和我,只有遇见的运气,没有走下去的缘分……
对讲机突兀地闪起光来。
“李晓,雨大了,怎么办。”
“不要紧,往后看,有一家报刊亭正好没人,门没锁,里面有毛巾和热水。”
“好的。”
女孩啊,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还满意吗?不知道你的眼睛里是否也有昏黄色的星海呢。
我轻笑着走进雨幕,向着天空树的方向走去。
“王与和,雨停以后就回宾馆吧。宾馆的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密码在梳妆台的第二个抽屉里。你很聪明,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比我优秀多了,好好干。”
说完这些话,我把对讲机随手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完全不顾它此刻正闪着灯,那是王与和有话要说。
可是我不想再听,也没有听的心思了。
已经结束了。
我没有遗憾了。
一切都结束了……
<hr/>“先生,您是要给这位女士留八十五万在这吗。”
“对的。”我给出肯定的答复,“她一进这家银行就给她钱。”
“为什么不直接转账?”
“种种原因……”我揉了揉眉头。
“那您怎么确定她一定会来这家银行?”
“她会的。”我十分肯定,“你不要再问了,我已经跟你们经理讲好了,你所要做的只是在她走进这家银行之后把钱交给她。”
“还有给我父母转一百万,我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是晚上了。”
“好的,请稍等。”
我在转椅上转了几圈。
柜员把银行卡从玻璃下递给我“您的卡余额四十万,请拿好。”
我从柜台抽出卡,过程中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跟玻璃越贴越近,直到她感到不舒服时,我才不急不缓地说道。
“今晚的电视塔会亮,不要错过了。”
说完这句话,我打算抽身离去,却又突然转回来。
“祝,工作顺利。”
我朝她笑了一下,希望没有吓到她。
<hr/>回到家,疲惫地脱下打湿了的外套。
白炽灯电压有些不稳,一直闪闪地忽明忽暗,于是她索性关掉了灯。
没开灯的房间里,窗户也没关,风吹来凉湿的味道,光标在输入框里跳个不停。
一双细手在屏幕前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回车。
「8.19  今晚的天空树很好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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